冷香谷[全本]-1

佚名长篇连载人气:466时间:2022-11-28 14:27:23

  
目录


第一章灭门之恨
第二章杀师之仇
第三章金鸠银杖
第四章金线无影
第五章武林世家
第六章神兵宝录
第七章艺成出山
第八章牛刀小试
第九章三风求凰
第十章真相大白
第十一章温柔之乡
第十二章倩女罗刹
第十三章亲人重逢
第十四章黑手三郎
第十五章深入险地
第十六章夜探崆峒
第十七章多情玫瑰
第十八章五毒姥姥
第十九章万蛇噬身
第廿章冰川女侠
第廿一章郎情妾意
第廿二章威震昆仑
第廿三章黄山论剑
第廿四章少女的心
第廿五章论剑大会
第廿六章盟主之争
第廿七章春色无边
第廿八章春满天台
第廿九章重返家园
第三十章花好月圆


第一章灭门之恨


寒风怒吼,厉雪纷飞,天地一色,一片银妆。重峰连绵,气势雄伟的摩天岭,完全被皑皑白雪吞噬了,往日参天的古木,耸拔人云的孤峰以及磷峋嗟峨的断壁突崖已复不见,看到的只是斑斑黑点。正在天空飞舞着鹅毛大雪之际,鸟兽尚且绝迹,而在北麓的原野上,却不时响起一声烈马怒嘶,只见雪花旋飞,冰屑疾走中,一点黑影正打着北山口疾驰。

渐渐已能看清那点影子,是一匹极为神骏的青鬃烈马。只见它昂首竖鬃,狂驰如飞,不时发出一声忿怒长嘶,虽然天气寒冷刺骨,但在它的肩股和颈下,仍渗出了片片汗渍。而它鼻中喷出的热气,也化为一缕白烟,随风而逝。在青马的鞍部上,躬伏着一个绿衣人影,飞舞的绿缎风帽和风学,不时现出她娇小的身躯,根据她肩后的绿丝剑柄和激烈飞飘的剑穗看来,显然是一位驰骋江湖的武林侠女。

只见她躬伏马鞍上,挥鞭打着马股,一双绿绒小剑靴,不停的催着马腹,冷辉闪闪的杏目,不急切期望的看一眼模糊难辩的北山口。每当她抬头察看路径时,便露出一张绝美的桃形脸蛋和挺直的琼鼻,樱桃般的小嘴,以及一双秋水杏目,和安在一起的两细月弯眉,在她的神色和表情上,更透着急切、期待、悲忿、和哀痛,因为她不但以珠贝般的玉齿咬着樱唇,而且在她的两眼内,尚含有泪水,看她年纪,芳龄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只见绿衣少女驰至北山口前,丝毫不停,纵马直入。

山口积雪甚至有时深及马腹,但马上的绿衣少女,依然紧咬玉齿,不停的急声叱和挥鞭打着马股。青鬃虽然是一匹神骏健马,但是到了这等雪深及腹的困境下,也只有纵跳跪爬失蹄挣扎的份了。马上绿衣少女一见,只得拍拍马头,流泪蹩声说:“青儿,不是我萧琼华忍心将你丢下,事迫眉睫,实在已到了片刻必争的时候了,愿苍天保佑你吧……”吧字出口,身已腾空,踏着厚厚积雪,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青马一见,竭力挣扎,同时马目流泪,仰首发出声声悲嘶。绿衣少女萧琼华,一面踏雪飞驰,一面痛心频频回头,但寒风凛例,厉雪飞舞,不出十丈,已被狂飞疾走的冰屑雪雾将视线隔阻。火急般的事体,令她无暇回头多看,虽然听到身后青马的声声悲嘶,但她不得不紧咬玉齿,毅然加速飞驰。

山区中风雪尤厉,寒风卷着雪花冰屑;形成无数个旋飞的雾团,掠峰越谷,不时响起尖锐刺耳的厉啸,声势格外惊人。绿衣少女萧琼华,心中的怒火,抵御了刺骨的寒风,心头的悲痛,已不觉得冰屑雪花打在娇靥上的疼痛,她只知道狂奔,狂奔!根据她小剑靴下时深时浅的足印,显示出她的轻功尚未达炉火纯青的境地,但能在积雪数尺的山道上纵跃飞驰,她的轻功也称得上登堂入室了。

绕峰越岭,沿着断崖飞驰,足足个半时辰,方到了一处雪积数尺的谷口,那尊矗立在谷口的巨碑,背面虽被积雪堆住,但前面三个斗大的红漆石字的「冷香谷」,仍看得清清楚楚。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冷香谷」的谷口巨碑,热泪再度夺眶而出,口中也不时发出强抑悲痛的呜咽,同时,身形又增快了许多。一进谷口,风势稍减,大雪依旧,但往日矗立谷中松林间的崇楼丽阁已不复见,举目看来,茫茫一片银色。

由于进谷不远即是松林,笔直的石道上积雪不多,已能隐约可辨,直达数十丈外的堂皇庄门前。只见庄门紧闭,高阶石狮上覆满了积雪,只见门楼内两扇黑漆大门上的环,闪着黯淡的金光。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庄门紧闭,惊得不由脱口一声轻啊,一种不祥预兆闪电掠过她的心头,须知她是一个新受严重创伤的惊弓小鸟,经不起肃煞景象的恫吓。

因为往日庄门大开,门下总有三五个男仆坐在长凳上谈笑聊天,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安祥,生活的愉快。如今,寂静深沉的有些怕人,怎能不令她惊目惊心?但是,她仍然鼓足了勇气,飞身向庄门前扑去。到达门前,飞身跃上高阶,但她却没有举手叩环的勇气,因为,她怕看到的景象就像她自己的家一样,尸体狼藉,血流满地,一片腥风可怖的景象。

但是,想到了父母惨死,家人的伤亡,悲戚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她的心田,令她毅然举起玉手,在门环上拍了两下。「铮铮」之声击落,立即有了脚步声。绿衣少女萧琼华,一听脚步声响,心头立即升起一阵悲、喜、惊、惧的情绪,因而,她本能的双手护胸,缓缓后退,瞪大了杏眼注视着庄门。一阵门响,庄门沉重的启开了,开门的竟是个身穿灰缎皮袍、头戴飞翅皮帽的老苍头。

开门的老苍头一见门外站着的绿衣少女,神色一惊,脱口急呼:“啊,表小姐,这大的风雪怎的来了?”

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老苍头,宛如见到了亲人一样,哭喊一声「蓝福」,飞身扑进老苍头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老苍头蓝福,阅历丰富,昔年曾随老谷主「金背刀」蓝崇仁出生入死,闯荡江湖,一看这情形,心知不妙,不由慌得宽声说:“表小姐别哭,我们厅上坐。”

这时在门房内围火谈天的几个男仆,闻声也惊惶得奔出来。老苍头蓝福一见,一面扶着绿衣少女萧琼华向里走,一面急急吩咐男仆们,说:“快去请老谷主。”其中一人,惶声应是,转身向内,如飞奔去。

老蓝福扶着绿衣少女萧琼华穿过门楼,绕过迎壁,向对面一座装有风门暖帘的高阶大厅走去。这时,大厅内已闻声走出一个神色惊愕的青衣小僮,一见老蓝福扶着哭泣的萧琼华走上厅阶急忙将暖帘掀起来。老蓝福扶着萧琼华走进厅门,立有一阵暖意扑来,厅内另一侍女则急忙拿起鸡毛掸子拂去萧琼华身上的雪花。

恰在这时,屏后也急步走出一个头戴毡缨帽,身穿烟缎袍,花白胡须,面目清瘦老人来。身穿烟缎袍的清瘦老人,目光炯炯,正是摩天岭「冷香谷」的老誉主「金背刀」蓝崇仁蓝老英雄。萧琼华一见蓝老英辑,「哇」的一声扑跪在地上,同时放声痛哭说:“舅舅,我爹娘死得好惨呀。”

蓝老英雄一听,浑身一颤,面色大变,急上数步,伸臂将萧琼华扶起来,同时,颤抖着声音说:“琼儿起来,快些将全殿经过讲给舅舅听。”说话之时,似有不祥预感的望着小童,催促说:“快去请少爷来。”小童恭声应是,飞步奔出厅去,侍女也将悲声痛哭的萧琼华扶坐在椅上。

萧琼华知道事急迫切,只得一面哭泣一面抽噎着说:“昨夜三更时分,琼儿已经就寝,突然被数声怒喝惊醒,接着便传来兵刃相击的打斗声,琼儿匆匆着装背剑,正待下楼,侍女已连滚爬的奔上楼来,说前厅来了厉害仇家,爹娘伤重垂危,要我赶快前来通知舅舅,先有个准备。”

话未说完,全背刀蓝老英雄已忧急的问:“你娘可说明来人是谁?”

萧琼华领首哭声道:“娘告诉侍女说是五年前在长白山下,劫缥杀人的对氏双雄。”金背刀蓝老英雄听得心头一震,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怔了。

就在这时,前厅暖帘启处,急步走进一个头戴银丝方巾,身穿银缎亮花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少年约十七八岁,生得眉如古剑,目似晓星,胆鼻方唇,面如冠玉,和善中透着英气,根据他的匆匆步履和神色,显然他已知道了萧琼华冒着大风雪前来的事。银衫少年看了垂首哭泣的萧琼华一眼,急步走至蓝老英雄身前,躬身一揖,恭声说:“鹏儿参见爹爹。”

「金背刀」蓝老英雄一定神,立即指着椅上的萧琼华,低沉的说:“见过你表姐。”

银衫少年又转身向着萧琼华,躬身一揖,说:“表姐你好。”萧琼华一听,悲从心起,非但未起身还礼,反而玉手掩面,放声哭了。银衫少年看得神色愈加愕然,不由望着蓝老英雄,震惊的问:“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老英雄见问,想起兄妹之情,也不由老泪夺眶而出,伤心的说:“你姑父和姑母,昨夜三更时分,已惨遭仇家杀害了……”

银衫少年听得浑身一颤,俊面立变,星目中也缓缓流下泪来,但他略微一顿,立即望着萧琼华,忿声问:“不知加害姑母的恶人是谁?”

掩面哭泣的萧琼华,立即抬起头来,哭声说:“娘说舅舅知道。”

银衫少年一听,又以急切的目光转首望着蓝老英雄,刚呼了一声「爹」,蓝老英雄已黯然一叹,说:“五年前我和你姑父前去塔拉访友,回途路经长白山下,正赶上对氏双雄追杀四散逃命的镖师和镖头等人。为父和你姑父觉得对氏兄弟拦路劫镖已经令人不齿,怎能再容他们斩尽杀绝,是以挺身而出义伸援手,结果对氏兄弟双双败走,并誓言十年之内必报此仇。之后,风闻他们兄弟含恨投奔五台山,拜在「铁臂头陀」净凡门下学艺,净凡以「毒沙铁掌」着名,双臂已练至刀剑不入,此番对氏双雄艺满下山,必然是有待而来。”

一旁哭泣的萧琼华接口说:“对氏双贼,手辣心狠,当时琼儿觉得父母生命危急,怎能贪生的逃走……”

蓝老英雄一听,立即含意颇深的插言说:“你这说话就不对了,须知你爹娘久闯江湖,阅历渊博,衡情量势,自知难保,所以才令你尽快逃跑,前来通知舅舅,试问你去了,替你父母又帮得了什么?”

萧琼华一听,不由痛哭失声说:“琼儿去时,厅上尸体横阵,鲜血遍地,爹娘早已躺在乱尸血泊中,我娘被剑穿透前胸,爹爹早已气绝,男女仆人死了二三十……”

话未说完,俊面带煞的银衫少年,星目一亮,突然插言问:“表姐是说你去时姑姑尚有气是吗?”

萧琼华哭声说:“我奔至前厅时,对氏双贼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当我抱起母亲哭喊时,母亲突然睁开满布血丝的眼睛,厉声说:「快去,快去通知你舅舅,为娘报仇……」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气绝了。”

蓝老英雄听罢,一面流泪,一面神情悲忿的偏首苦笑地说:“对氏双雄,报仇心切,看来此时正奔本谷来了。”

银衫少年一听,剑眉飞剔,星目射电,切齿恨声说:“对氏双贼不来便罢,果真前来,我蓝天鹏定要他们粉身碎骨……”

话未说完,蓝老英雄突然睁目怒声说:“闭嘴,你有何本领夸此海口?你自信你的功夫胜过你姑父姑母?夸父追日,自不量力,血气之勇,终无大成,平素为父是怎样教导于你?”

银衫少年蓝天鹏,一见蓝老英雄发怒,慌得赶紧恭身垂首,一旁的萧琼华,也已吓得停止了哭声。蓝老英雄见蓝天鹏震住,趁机望着肃立一侧的老蓝福,怒声说:“蓝福,事已燃眉,片刻必争,快引少爷小姐由庄后逃走……”话未说完,银衫少年蓝天鹏和老蓝福,「嗵」的一声,几乎是同时跪在地上。

老蓝福也俯伏在地说:“老奴追随老谷主,数十年未离一步,如今老谷主势危力孤……”

话未说完,金背刀蓝老英雄已倏然起身,怒目厉声说:“仆失主言即是不忠,子违父命即是不孝,难道你们愿意做个不忠不孝之人不成?”成字方自出口,厅外风啸厉雪中,突然传来隐约可闻的惨嚎。

蓝老英雄听得心中一惊,自然知道对氏双雄到了,急怒间,用袖一拂吃惊的老蓝福,含意颇深的低沉斥声说道:“势成垒砌,汝还不知,真是愈老愈糊涂了。”说罢,又转首望着青衣小僮,急声吩咐说:“快取金刀。”

蓝天鹏再不迟疑,也飞身纵至防风门前一看,只见一人穿黑衣年约四十余岁,黑脸、虬须、打量未完,也在身旁偷看的老蓝福已悄声说:“少爷,这两个狗贼,老爷子决不会看在眼里……”

蓝天鹏觉是这话有些矛盾,因而不自觉地驳声说:“既然未将二贼看在眼内,爹爹又何必命你带我和表姐逃走?”

老蓝福被问得一怔,但他却迅即悄声解释说:“老爷子这样做,自然是为了进可以攻,退可以走,兔去后顾之忧。再说,少爷不出去,二贼也许和老爷子单打独斗,否则,「白面无常」一见少爷出去,立即和你交上了手,老爷子怕你有失,自然要分神旁顾……”

话未说完,厅外已传来蓝老英雄强抑忿怒的声音,谦和地说:“原来是贤昆仲,请恕老朽未曾迎候。”

老蓝福一听「金背刀」蓝老英雄的口气,显然是因为蓝天鹏和萧琼华仍在厅内尚未逃走,有意拖延时间,是以碰了一下蓝天鹏,悄声催促说:“少爷,我们该走了。”

话尚未完,厅外已传来「铁掌太岁」对宝雄的哈哈厉声说:“姓蓝的老狗,别给大爷装糊涂了,五年前的血债,我们也该算算了。”

已至阶下的蓝老英雄,早知不能善终,但他为了爱子和外甥女的安危,不得不虚与应付,因而淡然一笑,说:“老朽业已封刀,久已不历身江湖……”

话未说完,「铁掌太岁」已厉喝一声:“废话少说,你封了刀,就不偿大爷的昔年血债了?”厉喝声中,飞身前扑,黑毛茸茸的巨掌迎空一挥,竟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向蓝老英雄的天灵击去。

老蓝福一见,知道「铁掌太岁」的双掌有毒,一经接触,片刻必死,为了保全老主人的性命,只得望着悬在大厅中央的金背刀,喝声对小僮说:“快将老爷子的刀送出去。”说话之间,回头再看,阶前的老英雄,身形一闪,让开了。

「铁掌太岁」一见,再度一声厉喝,揉身疾进,两臂一圈,疾演「双雷贯耳」,逼向蓝老英雄的左右太阳穴击去。蓝老英雄哪能再忍,只得大喝一声:“恕老朽失礼了。”大喝声中,不用「大鹏展翅」,竟以「白猿献桃」之势,低头躬身,中宫直进,右掌如钩竟去扣「铁掌太岁」」的咽喉。

「铁掌太岁」作梦也没想到蓝老英雄会发出险招,惊得飞身后倒,但他一双毒掌,仍企图扣住老英雄的掌腕。就在这时,捧刀奔出厅外的小僮,已大声说:“老爷接刀。”

蓝老英雄本待进步欺身,挤着老命不要,也要先毙了「铁掌太岁」,这时听了小僮的声音,只得疾演「脱袍让位」。就在他演「脱袍让位」的同时,他的左掌已被「铁掌太岁」的毒掌拍了一下。蓝老英雄心头猛然一震,但他无暇多想,因为他仗以成名的金背刀已幻起了一道寒光飞到了面前。

也就在金背刀飞向蓝老英雄的同时,木然立在风雪中的「白面无常」面上毫无表情的扬腕一抖,一丝蓝光一闪已到了小僮的左颊上。小僮一声厉哮,翻身栽倒,双手掩面,翻腾哮叫,直向阶下滚去。蓝老英雄接刀在手一看,神情如狂,厉喝一声,挥刀前扑,直奔「白面无常」。

「白面无常」冷笑两声,也不发话,一挥狼牙棒,猛向蓝老英雄的金背刀砸去。蓝老英雄自知必死,因为他的左掌已开始麻木,是以,一见「白面无常」挥棒砸来,反而运集数十年潜修内力,不闪不避,猛向狼牙棒砍去。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在历雪大风中,仍溅起了无数火星,老英雄竟被「白面无常」一棒震得蹬、蹬、蹬退了数步。

厅内观战的蓝天鹏和萧琼华一见,齐声怒喝,飞身向暖帘扑去。老蓝福已得到老英雄的暗示,这时一看,果然情势悬殊,为了忠于老主人的最后叮嘱,身形一闪,伸臂将萧琼华的娇躯拦住,同时,就指点了蓝天鹏的「黑憩穴」。

也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铁掌太岁」的声音说:“老二,你收拾这老狗,我去厅里……”话未说完,厅外又传来老英雄的疯狂厉喝:“狗贼站住,老夫与你拚了。”

老蓝福一听,知道老英雄已操刀阻止了奔上厅阶的「铁掌太岁」,哪里还敢迟疑,扶起已经昏睡过去的蓝天鹏,望着萧琼华,急声催促说:“表小姐,快走。”说话之间,飞身已奔至屏后,掀开后厅门的暖帘,匆匆奔了出去。

萧琼华自然了解蓝老英雄的苦衷,有心和自小相爱的鹏弟弟走,又舍不得丢下势单力孤无援的舅舅,如果留下来,又怕真的误了舅舅抽身逃走的机会。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扛着蓝天鹏奔出后厅门的老蓝福,又神情惶惶的转回来,在屏后一探首,立即焦急的说道:“表小姐,将来能替姑老爷报仇,只有你和少爷了。”了字出口,倏然转身,扛着昏厥的蓝天鹏,再度奔出后厅门。

萧琼华听得惊然一惊,觉得舅舅的意思也正是如此,于是,一咬玉齿,再不迟疑,飞身向老蓝福追去。出了后厅门,天空已经黑了,风势愈猛,大雪依旧,游目一看,老蓝福在角门处等,于是挥手飞身扑了过去。转过角门,是—道夹道,奔到夹道的尽头,便听前厅方向传来一声悲忿的惨叫。老蓝福听得浑身一颤,心如刀割,但他却望着身形一顿的萧琼华,快意的说:“好,老爷子终于干掉了他们中的一个。”说话之间,非但不转身回去协杀另一个,反而加速身法,如飞纵跃。

萧琼华的方寸已乱,无法定神思虑,她觉得蓝老英雄有刀在手,如虎添翼,杀了其中一人,另一人自然也不敌,倒是鹏弟弟昏睡不省人事,需要妥善保护,当然,在大雪纷飞中,她没有注意到蓝老英雄的左掌已渐乌黑。心念间,已绕过了几座跨院长房,来到一处高墙小门下,前面的老蓝福匆匆拉开小门,当先纵了出去,萧琼华也紧跟其后。就在萧琼华纵出小门的同时,身形一顿,脱口一声惊啊。

前面急急飞驰的老蓝福一听萧琼华惊啊,不由回头硬咽着说:“表小姐,不要忘了老爷子的嘱托,少爷还需要您照顾。”说话之间,身形不停,加速向前面的巨木树林奔去。

萧琼华看了老蓝福泪痕斑斑的老脸,这才恍然想起方才那声惨叫就是发自舅舅蓝崇仁之口,而老蓝福却早已听出来了。想到父母和舅舅的血海深仇,以及年方十七岁的表弟需人照顾,萧琼华玉牙一咬,芳心一横,热泪夺眶而出,飞身向老蓝福追去。

这时天色已黑,由于雪光的反映,远近景物隐约可辩。但是一进巨木树林,立变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萧琼华只得紧钉着老蓝福,以防失去联络。老蓝福见萧琼华追上来,放心不少,立即低声说:“表小姐,出了林子就是斜崖,一登上斜崖,我们就安全了。”

萧琼华却一面急急回头后看,一面担心蓝天鹏的穴道被制的太久伤了身体,是以答非所问的说:“蓝福,出了林子就将鹏弟弟的穴道解开吧。”

岂知,老蓝福却断然说:“表小姐不可,您还不知道我家少爷的脾气,现在解开穴道,他仍会奋不顾身的奔回去,老奴到时……”话未说完,已到林缘,发现林外地面的雪光更亮了。

由于林内漆黑,萧琼华和老蓝福误以为是的错觉,也未在意,但奔至斜崖近前回头一看,两个几乎是同时暗呼一声「不好」。只见「冷香山庄」上,浓烟腾空,火苗点头,显然二贼杀了蓝老英雄和庄汉仆妇后,意犹未足,还要放火焚烧庄院。阅历丰富的老蓝福却机警的地说道:“表小姐,我们要快些登崖,火苗升起,我们就逃不脱了。”

萧琼华听得竦然一惊,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他们是在放火照明,借光寻找我们?”

老蓝福立即回答说:“老奴正是这个意思。”说话之间,两人已飞身纵上斜崖,直向崖巅奔去。

往日斜崖即已崎岖难登,这时风强雪大,不辩崖势,十分吃力,但是,身后庄上的大火,却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眨眼之间,已火蛇飞窜,光亮烛天,将白皑皑的斜崖立即照红了一片,而辛苦奔驰的老蓝福和萧琼华的身影也清晰可见。萧琼华扶着老蓝福,心中又惊又急,仆倒起立,急急奔驰,时时慌张回顾,深恐二贼发现追来。片刻挣扎,终于登上了崖巅,也就在他们登上了崖巅的同时,崖下已传来一阵得意的哈哈厉笑。

萧琼华芳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崖下雪地上,在火光雪光的反映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风驰印掣般追来。经验丰富的老蓝福,却看也不看,尽展轻功,加速飞驰。萧琼华虽有心与对氏二贼一拚,但她双拳难放四手。且功力悬殊,即使能抵挡一阵,另一人仍可去追老蓝福。衡情之下,毅然转身,加速向老蓝福。

崖上是片较平坦的广大平地,前进不足十丈,身后已响起「铁掌太岁」的厉声大笑说:“掌下游魂,还不停身受死吗?哈哈哈……”二贼的身法好快,话声甫落,已距身后不远。

老蓝福一听,知道二贼已到,急忙将蓝天鹏放在一方雪岩后,反臂解下腰间的练子飞抓,同时悲忿的急声说:“表小姐向东跑,老奴在此挡他们一阵。”

萧琼华早已翻腕撤剑,娇靥带煞,横目瞪着对氏二贼,横剑蓄势以待,显然是关心蓝天鹏的安危,不愿单独逃走。跟在「铁掌太岁」的身后飞奔的「白面无常」一见萧琼华,阴沉着苍白呆板面孔,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哥,这个妮子我要了。”说话之间,一提手中狼牙棒,向萧琼华奔去。

「铁掌太岁」则咬牙切齿,面露狰狞,炯炯双目盯着老蓝福,张着一双黑掌,十指弯曲如钩,直向老蓝福扑去。老蓝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满面悲忿的望着「铁掌太岁」,一等对方来至适当距离,大喝一声,猛掷飞抓,闪电向「铁掌太岁」的面门击去。

「铁掌太岁」嘿嘿两声狞笑,根本没将老蓝福放在眼内,虽见飞抓掷到,依然不闪不避。老蓝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恶贼的双掌不避刀剑,于是一抖健腕,急抖练,企图将飞抓撤回另击恶贼的下盘。但是,就在他抖腕抖索的同时,「铁掌太岁」一绕双掌,已将飞抓扣住,紧接着在喝一声:“老狗奴还不撒手?”手字出口,忿力猛收,迫使老蓝福松手。

岂知,老蓝福非但不松手,反而趁势飞扑。「铁掌太岁」一见,大吃一惊,再想出手,双掌已被飞抓绕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铁掌太岁」惊愕的一刹那,老蓝福已飞身扑空,运集功力的右掌也向恶贼的面前劈到。「铁掌太岁」的身手究竟不同凡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恶贼大喝一声,猛然甩头扭身,同时,双掌抱抓为锤,猛向老蓝福的前胸捣去。

几乎是同时「蓬」的一声,老蓝福的一掌击中恶贼的右肩,而恶贼的一双铁掌,也正捣在老蓝福的前胸之上。「铁掌太岁」被老蓝福击得闷哼一声,身形猛的一个踉跄,老蓝福也被恶贼双拳捣得眼冒金星,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加之老蓝福的满腹怒火,「哇」的一声,那道血箭不偏不斜的喷射在恶贼的狰狞黑脸上。「铁掌太岁」既怒且恼,厉喝一声,飞起一脚,「蓬」的一声踢在老蓝福的身上。已经进人昏迷状态的老蓝福,哼都没哼一声,一个矮小的身躯,直向数丈以外飞去,「蓬」的一声,跌进一片深雪里。

也就在恶贼「铁掌太岁」将老蓝福踢飞的同时,那边也响起了「白面无常」的凄厉惨嚎!「铁掌太岁」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只见绿衣少女倒在雪地上,忿怒的娇靥上透着惊愕神色,手中已没有了长剑,想必是被击飞了。而他的恶弟「白面无常」却痛苦的蹲跪在地上,右手握着左腕,鲜血由指间射出来,染满了身上的白衫和地上的白雪,显然「白面无常」的左手已被折断了。

恶贼「铁掌太岁」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飞身纵了过去,急忙扶住「白面无常」,慌急的问:“老二,怎么回事?可是这贱婢?”说话之间,怨毒地指着仰面倒在雪地上怒目瞪着他的萧琼华。

「白面无常」只疼得浑身颤抖,汗下如雨。不停的痛苦呻吟,已不能言语。「铁掌太岁」一见,满面杀气,一脸怨毒,双掌箕张,十指如钩,向地上的萧琼华走去,同时,切齿恨声说:“不知好歹的贱婢,竟敢对二爷下手?”手字出口,已走至近前,黑毛茸茸的巨掌,向萧琼华抓去。

就在恶贼躬身伸掌的同时,不远的雪岩石,一道淡黄身影。一缕轻烟,挟着一道寒光,一闪已到了「铁掌太岁」的身前。只见寒光在恶贱的身前如电一闪,「卜」的一声如击败革,而淡黄身影也同时而没。「铁掌太岁」大吃了一惊,魂飞天外,怪啸一声,飞身暴退,震惊的游目一看,除了飞舞的风雪和摇晃的孤松外,哪里有半个人影?恶贼心里明白,知道遇见了高人,「白面无常」的左手,当然是这人用萧琼华的剑斩断的,摸摸自己的右手,仅被斩去了一片茸茸黑毛,若非练就一双铁掌,这时的右手早不见了。

根据那人快速身法,功力显然高出自己多多,莫说「白面无常」的左手已断,痛苦难忍,而恶贼自己的左肩也被老蓝福击了一掌,即使二贼完好如初,也非那人的敌手。恶贼衡情量势,自知不敌,飞身纵至「白面无常」身前,低声喝了声「走」,扶起痛苦呻吟的「白面无常」,直向正北驰去,眨眼已消失在风雪中。

倒身雪地的萧琼华,一见二贼惶惶逃走,心中暗庆得救,她渴望那位救命高人出来解开她的穴道,因为她急切的想去看看蓝天鹏和老蓝福。但是,当她的目光看向那方雪岩时,发现那身穿淡黄长衫的救命恩人,正俯身挟起她的鹏弟弟,展开轻功,向正西驰去。萧琼华既不能飞身追赶,也不能出声叱喝,也没有看清那人面目,仅看到飞飘黑须,想到那个黄衫救命高人,明知自己被点了穴道,竟然不睬不理,任由自己活活冻死,心中一急,顿时晕了过去。

就在挟走蓝天鹏的黄衫中年人走后不久,另一道淡灰身影,快如惊鸿电掣般也恰在崖巅上飞过。当那道淡灰身影经过萧琼华身边不远处时,惊「咦」一声,大袖疾拂,倏然刹住身势。刹住身势的那道淡灰身影,竟是一位身僧袍、头戴灰尼帽,霜眉慈目,身材瘦小,手持一柄银鬃拂尘的慈祥老尼。

灰袍老尼,俯身伸手,略微一探萧琼华的鼻息,神情一怔,不由迷惑的转首看了一眼正西,显然,她在远处曾经看到那位黄衫中年人挟走了一人,何以没有救走这个资质奇佳的少女?老尼回头看了一眼崖下谷中的熊熊大火,低声诵了句「阿弥陀佛」。扶起萧琼华,又沿着来时的方向,电掣驰去,根据老尼的飘逸奇快身法,较之方才身穿黄衫中年人的武功,不知又高出了多少倍。

忠义老仆蓝福的尸体冻僵了,渐渐又被大雪掩没,「冷香山庄」上的大火也愈燃愈小,挟着萧琼华的慈祥老尼也早已走得踪影全沓。但是,被黄衫中年人挟走的蓝天鹏,却到了山下的大镇上,被放进一辆密封暖蓬的大马车上沿着宽大官道,直奔西南。

不知过了多久,晕睡中的蓝天鹏已被车声惊醒,他倏然撑臂坐起,发现四周漆黑,但他下意识的知道是在车中。一阵剧烈头痛,令他不由自己的呻吟一声,缓缓地又躺了下去。他竭力回想晕厥前的情形,他想起了对氏二贼,想起了小僮送刀被杀。想起了父亲奋勇抗贼,想起了表姐萧琼华和老蓝福。一想到老蓝福,顿时恍然大悟,他必是被老蓝福点了「黑憩穴」,强制将他放上马车,逃出「冷香谷」。心念至此,顿时大怒,不由猛的一撞车壁,怒声大喝:“蓝福,蓝福,快些停车。”一经大喝,喉如刀割,头痛欲裂,心跳气浮,喘息不止,而且浑身酸疼难忍。

蓝天鹏心中一惊,搞不清怎会这个样子,只得闭目凝神,暗提真气。但他的心中,仍惦念着老父的安危,表姐萧琼华是否也安全逃出。就在这时,车帘外缓缓送进一只水壶,而且,准确的将壶口送至他的嘴边。蓝天鹏喉干欲裂,不疑有他,张口对正壶嘴,「哆哆」喝了两口。液体人喉,寒凉如冰,但甘冽无比,味极芬芳,蓝天鹏口渴之际,哪管许多,一气喝了七八口。甘液人口,十分舒畅,不觉又沉沉睡去。蓝天鹏在梦境中,忽沉忽浮,有时身心静止,有时凌虚飞驰,有时似乎又饮酒,却无法睁开眼睛。

很久之后,蓝天鹏终于睁开了眼睛,蓝天鹏的两眼一睁,神情不由一愣,因为他发现眼前有窗有房,满室光亮,而且,他正躺在一张石床上,有草、有席,身上尚覆着薄被。看了这情形,蓝天鹏不由失声自语问:“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蓝天鹏自然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在他的记忆中,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当然他记得老蓝福点他「黑憩穴」的事。一想到老蓝福,他急忙掀被挺身下床来。但是,当他挺身跃起时,身如疾燕,直向窗上撞去。蓝天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疾坠身形,心念方动,身形疾闪,竟轻如柳絮般的飘落地上。

这一从未有过的奇异现象,蓝天鹏的确惊呆了,他急忙暗运真气,气发丹田,周身流转,顿时觉神肖气朗,舒畅至极。蓝天鹏又惊又喜,格外迷惑,他不知道他功力增长的原因,转身看了看方才睡过的石床。一看到石床上的凉席薄被,蓝天鹏这才惊觉到极端的差异,因为昨夜尚寒风厉雪,冰天雪地,气候严寒无比,今天怎的身覆薄被,有如暮春?心中一惊,脱口喊了一声「蓝福」,飞身纵出门外,游目一着,倏然刹住身势,完全给惊呆了。

只见眼前,峰岭嵯峨,青葱翠黛,绵延不尽的山势,一望无际,几座孤峰,嶙峋峭拔,云气蒸腾,险峻无比。尤其,峰巅半山上,苍松翠竹中。不时发现隐约可见的金碧飞檐和殿脊,在高照的艳阳下,闪闪着点点金星和金辉。再看眼前,稀疏的奇种云松,整洁的碧绿青竹,遍地野花,细草如茵,绮丽织锦,红娇绿媚,令他看了心旷神怡,只是不知身处何地?顺着他立身的卵石小径向右看,数丈以外一株巨大如盖的云松下,是一座三间木顶石屋,较他身后自己的石屋,至少大了一倍。

在三间石屋的右前方,是一间较小石屋,由于脊上有烟囱,想必是煮饭的厨房。蓝天鹏看罢,心想,这是什么地方?一觉醒来怎的会在此地?心念间,不由喊了声「蓝福」,同时,迳向正中石屋前走去。正中屋门虚掩,门外既未加锁,里面也没落闩,侧耳一听,里面静悄悄的。蓝天鹏觉得既然老蓝福将他带来此地,必是父亲的知已友人,由于屋门虚掩,也就伸手推门举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门,蓝天鹏吓了一跳,不由自己的站住了。只见屋内陈设简单,正中一张高高薄团,上覆黄缎,右边是一张小几,上置书卷,而在薄团后方的墙壁上,却挂着一个令人一望就知是奸诈之徒的巨幅画像。画像的人穿黑衣梳发誓,看来年约三十八九岁,生得獐头鼠脑,三角眼,扫帚眉,唇上几根稀疏胡须,明明是个诌胁之徒,偏偏身着长衫,手拿折扇装成一个多学之士。

蓝天鹏仅看了壁上的人像一眼,便立即引起一丝厌恶之感,心想,这人难道就是爹爹昔年的老友?转首再看左间,不由又是一愣,就在山墙的下面,却横倒着另一个以木板锯成的人像。蓝天鹏觉得奇怪,轻巧的走了过去,俯身一看,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只见横倒在墙下的木板人像,俊眉细目,身着银衫,颚下蓄着五柳黑髯,像貌轩昂而飘逸,一望而知是位正直人士。但是在银衫人像的几处死穴上,却都绘上一朵梅花,花蕊就是死穴的中心,但中心花蕊却完好如初,而五个花瓣却已被钉刀等物打击得失去了原形。

蓝天鹏看罢,疑惧丛生,心想父亲的这位友人,难道是邪恶之人不成,由于对室内一片死寂,断定里面必也无人,为了避免被石屋主人发现,所以匆匆退了出来,依然将门虚掩。将门掩好,方始发现屋后的不远处即是悬崖,走至崖边一看,十数丈下,云气蒸腾,深不见底,但听「隆隆」的水声!举目前看,远近几座高峰上,巨瀑倾泻,有如雷鸣,崖下深涧激流,想必是由那几道瀑布汇集而成。

蓝天鹏顺着崖边前看,发现形势非常奇特,崖势愈向前愈高,形似斜陵,崖下数十丈中空,形似木门,巨瀑汇集成的「隆隆」激流,其下澎湃汹涌,势如万马奔腾,不知流向何处了。而在斜陵最高处的中央,却横筑着一道高达两丈的木桩。长墙沿着陵脊向南,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到何处,根据墙上生满藤萝和班剥,这道木桩墙,显然已筑成多年了。

蓝天鹏觉得奇怪,怎么会在深山矮峰的中央棱脊上筑一道木桩墙?这时,他不知道立身之处是墙里抑或是墙外?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这道木桩墙的对面,可能就是绿林山寇的大寨。由于处身新环境,加之好奇心的驱使,以及想尽快知道他一夜之间便来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展开轻功,迳向数十丈外的木桩墙前驰去。

蓝天鹏一经展开轻功,身法快速至极,只是他自己只知道飞驰轻松,运气部畅,而不知进境了多少而已。驰至桩近前,恰有一道班剥裂隙,蓝天鹏用手分开藤叶,向内一看,再度愣了!只见对面远处,有一片峰上天池,方圆约十数亩,在池边不远的竹林内,同样的筑有两间木顶石屋。在石屋的周围种有花木,而靠近这边木桩墙的几处土地上,尚有数方菜圃,蔬菜肥大,十分茁壮。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这道沿陵脊安插的木桩,原来是一道界墙,只是不知那两间石屋内住的是谁?看情形,那两间石屋的主人必是与父亲故友不和,也许就是方才在屋内墙下看到的那个银衫木板人。心念未毕,目光倏然一亮,就在那两间石屋的竹林内,不疾不徐的走出一位紫衣少女来。蓝天鹏凝目一看,只见紫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生得黛眉凤目,挺鼻樱唇,肤色似雪,貌似鲜花,远远看来,虽未真切,但已肯定她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绝美少女。

紫衣少女用一方紫缎金花方巾,在如雪的秀发上束了个荷叶帽,半垂着峰首,微盛着黛眉,似有满腹心事和隐忧,她的左手提着一柄除草小铲,左臂挽着一个青竹菜蓝,沿着小径向这面走来。蓝天鹏看了情形,暗自欢喜,知道紫衣少女是前来挖菜的,稍时只要问她,便知此地是什么地方了。心念之间,紫衣少女到了数丈外的那片小菜园,蓝天鹏凝目再看紫衣少女,果然美艳如花,实不输他心目中的美丽仙子——表姐萧琼华。

只见紫衣少女站在几方菜圃之间,略微看了一下,在一方种有胡瓜的莱圃前蹲了下来。蓝天鹏知道在人家工作时打忿问话是不礼貌的事,只得耐心的等,直到紫衣少女又挖几颗青菜,才礼貌的和声问:“喂,请问姑娘……”

话刚开口,紫衣少女不由惊得神色一惊,抬头朝蓝天鹏看来,很惊异地打量了蓝天鹏半晌,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的?”声音果然如出谷黄莺,煞是好听。

蓝天鹏心切知道身处何地,急忙道:“小可是摩天岭的「冷香谷」的蓝天鹏,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紫衣少女满脸疑惑,想必是不明白蓝天鹏到了此地,居然不知道此地是什么地方,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话落倏然转身,拿起挖菜小铲,提起菜篮急忙走开。

蓝天鹏骤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开口喊紫衣少女。就在这时,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端忿怒的命令厉喝:“回来,回来,快给我退回来。”

正在发愣的蓝天鹏,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喝吓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蓄有黑须的黄衫中年人,正由他方才睡醒的石屋前如飞驰来。但是,黄衫中年人的奇特身法,却令他感到惊异和迷惑,因为黄衫中年人非扑非纵,似跃似飘,与一般轻功身法调然不同,而且,奇快无比。

随着距离的拉近,蓝天鹏又看清了黄衫中年人的真实面目,浓浓如飞的入鬓剑眉,冷电闪闪的含威虎目,颚下一蓬凌乱黑须,黄衫陈旧,直拖到地,一望而知是位平素不喜修饰仪容衣着的人。由于他的满面怒容和一脸的煞气,以及他的出言急厉,显然也是个性情急躁、孤傲、而又暴戾的人。打量未完,黄衫中年人已到了数丈以外,身材尚未立稳,再度怒目厉声说:“我命令你回去,你听到了没有?”

蓝天鹏看到黄衫中年人声严厉色,毫不客气,不由怒火也起,但他不知道黄衫中年人究竟与老父有何关系,不便失礼开罪,只得拱手礼貌的说:“晚辈方才醒来……”

话刚开口,黄衫中年人立即指着数十丈外的三座的石屋,再度厉声说:“回去,有话回去解释。”

蓝天鹏觉得黄衫中年人蛮横无礼,有失长者风度,不自觉的沉声说:“前辈可是因为晚辈前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见问,立即怨毒的一点头,切齿恨声说:“不错。”

蓝天鹏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无意,是以和声解释说:“此地既未竖碑警告,也未说明禁止……”

话未说完,黄衫中年人已横目怒声问:“你在教训我是不是?”

蓝天鹏身为「冷香谷」的少谷主,又是「金背刀」蓝老英雄老年天赐的独子,虽然幼受庭训,知书达理,但仆妇家人的骄纵,多少感染了一些傲性,他觉得老爷的这位友人,孤傲自大,不可理喻,决心问明来此经过,即刻离去。是以,忍了忍上冲的怒气,拱手和声说:“不瞒前辈说,晚辈无法和您相处,请告诉晚辈,家父怎样了?表姐萧琼华现在哪里?”

黄衫中年人神色凄厉,面含杀气,未待蓝天鹏说完,阴沉的冷冷一笑说:“你要想走可以,但必须留下你身体的血和你身上的皮。”

蓝天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凭什么?”

黄衫中年人冷冷一笑,切齿说:“我由冰天雪地中救你来此可以,但不能将九死一生盗来的「雪参冰果琼冰露」白白的给你吃……”

蓝天鹏一听「救你来此」,脑际不由「轰」的一响,朗目中立即涌满了泪水,脱口忿声问:“您是说,您由「冷香谷」将晚辈救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见问,反而冷冷的说:“既你无法与我相处,说也无益。”

蓝天鹏急切想知道父亲的安危和表姐萧琼华的下落,不由流泪要求说:“只要前辈说出那晚救我的经过,晚辈绝对遵照您的意思,在此地侍奉您一辈子。”

黄衫中年人一听,得意的冷冷一笑,点着头,赞声说:“很好,现在马上跪在地上拜我为师父。”

蓝天鹏由于知道黄衫中年人是救命恩人,加上自己也没有拜过师,是以,毫不迟的双膝跪地,伏身叩首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蓝天鹏大礼参拜。”说话之间,一连恭谨的叩了四叩。正待起身,攀闻黄衫中年人沉声说:“且慢起来。”

蓝天鹏听得一惊,只得跪立不动,迷惑不解的望着黄衫中年人。黄衫中年人神色肃然,暗透冷酷,低沉的说:“还要向天宣誓,表明你的忠实心迹。”

蓝天鹏一听,不由解释说:“弟子已拜您为师父,自然忠心不二……”

话未说完,黄衫中年人已毅然摇着头,坚定的恨声说:“不行,现时之人,多是邪恶奸诈之徒,看来满面忠厚,实则狡猾无比……”

蓝天鹏一听,只气得气血浮动,眼冒金星,是以未待黄衫中年人说完,已仰面望天,双手抚心,说:“苍天在上,弟子蓝天鹏在下,今后如有二心,不听师父教诲,人神共弃。”

弃字方自出口,黄衫中年人已接口说:“还要承担我未完了的心愿和我的恩仇。”蓝天鹏懒得急辩,依言宣誓,伏身叩首,但他并未即时起立,以防黄衫中年人还有未说完的誓词。

黄衫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赞声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说罢起身,当先向数十丈外的石屋驰去。

就在黄衫中年人转身之际,蓝天鹏心头猛然一震,因为他发现黄衫中年人的两腿自膝下断掉了,代之的是一对乌黑铁杆。蓝天鹏看了这情形,这才明白黄衫中年人的飞驰身法何以与众不同,而他的性情暴戾,衣着不整,想必也与失去的两腿有关。心念之间,发现已在二十丈外的黄衫中年人,不时回头察看,只得展开轻功向前追去。一经展开轻功,身疾如燕,几乎是黄衫中年人同时到达中央石屋前。

黄衫中年人是神色一惊,不由沉声问:“蓝天鹏,你以前便真有如此惊人的轻功?”

蓝天鹏由于和黄衫中年人的轻功相比较,这才发现自己的轻功的到了惊世骇俗的境地,这时见问,也惊异的摇着头说:“弟子的轻功虽然也经常得到家父的赞许,但弟子深信,以前绝不及现在。”

黄彩中年人神色凝重,似有所悟,举手一指眼前一方三尺花岗石,沉声说:“你再以它试试你的掌力。”

蓝天鹏迷惑的看了黄衫中年人一眼,转身面向花岗石,暗动真力,功集右臂,大喝一声,右掌猛然推出——轰然一声骇人暴响,坚石四射,青烟旋飞,碎石破空带啸,刺耳惊心。蓝天鹏愣愣的望着眼前一堆花岗石的残屑,完全惊呆了。

但是,黄衫中年人却仰面望天,放纵的厉声哈哈笑了。蓝天鹏又是一惊,转首一看,发现黄衫中年人面色铁青,眉透煞气。冷电闪闪的眼角,含有一颗晶莹泪珠,旋滚欲滴。暗自惊讶的蓝天鹏看了这情形,知道这位新拜的师父,心中必是积压了太多的羞唇和愤恨。

心念未毕,狂笑的黄衫中年人,突然笑着说:“有此功力,何愁奇耻不雪,大仇不报?”报字出口,咬牙切齿,狠狠的挥却了一下紧握的双拳。由于面颊的颤动,含在眼角的那颗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泪珠一落,黄衫中年人顿时惊觉,倏然转身,怒声说:“到屋里来。”说罢转身,衣袖一拂飞身向中央石屋门前飞去。

石屋房门虽然虚掩,但黄衫中年人的身法却毫不稍停,紧跟身后的蓝天鹏,并未看清黄衫中年人伸手作势,门已大开,径自飞入。蓝天鹏进人屋门时,黄衫中年人已立在蒲团一侧。黄衫中年人一等蓝天鹏走进门内,立即举手指着壁上人像,说:“蓝天鹏,这是你的结义师叔,也是为师的救命恩人,你先向他的画像拜过。”

蓝天鹏方才已见过壁上画像,不知怎的,心中对他总有几一分厌恶,这时乍然命他跪拜,自然有些不愿。黄衫中年人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难道你也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说罢,举手一指横在墙下的银衫人像,继续厉声说:“看,那就是一派儒雅,面带忠厚,而内心卑诈,狠如蛇蝎的无耻狂徒。”话声甫落,浑身颤抖,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喘息急促,身形摇摇欲坠。

蓝天鹏一见,大吃一惊,脱口叫了声「师父」,急步奔了过去,伸臂将黄衫中年人扶住,同时扶他走至蒲团前。黄衫中年人一面就坐,一面颤抖着说:“快到里面将那个磁壶拿来。”

蓝天鹏恭声应了个是,急步奔进寝室内。室内陈设简陋,除了桌凳和石床,再没有什么了,桌上一杯大瓦壶的旁边,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磁壶。蓝天鹏急步过去,伸手拿起,一阵似曾熟悉的清馨异香,直扑鼻内,蓝天鹏神情一愣,顿时想起在车中醒来时,似乎饮的就是这个磁壶里的液体。正在惊疑,外间的黄衫中年人已喘息着说:“里面没有了,加一点壶里的泉水也可以。”

蓝天鹏掀开壶盖一看,清香之气更浓,壶内果然没有了,磁壶壁上粘满了乳黄色颜色,于是依言将大壶的泉水倒进一些,捧着磁壶走出来。黄衫中年人一见,立即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壶接过去,同时,将磁壶摇了摇,对准磁壶嘴一口气饮了下去。将壶交给了蓝天鹏后,立即闭目调息,额角上的冷汗、及一滴一滴的泪落在他的陈旧黄衫上。

蓝天鹏捧着磁壶,静静的立在黄衫中年人的一侧,等候他调息完毕醒来,想到这位新拜的师父武功不俗,身体何以会染上隐疾,必是怨忿积郁,仇恨难消,激动狂怒,暴喝厉笑结果。心念间,发现黄衫中年人的面色已渐红润,呼吸也已均匀,额上的冷汗也变成了白气。

蓝天鹏看得暗暗称奇,他猜不透磁壶内是什么灵丹珍品,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黄衫中年人仅饮了少许磁壶的泉水,便能立愈内疾,他蓝天鹏在车中一口气喝了那么多,获益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以前他的掌力只能击砖裂石,如今却能一丈之外,遥空碎石,四溅如飞,在摩天岭上攀崖登峰,自觉捷如猿猴,但与方才追及黄衫中年人的奇速相比,自然拙劣低俗。

心及至此,蓝天鹏也觉得这绝不是一夜之间能成功的事,而屋外的青山绿树和温暖的气候,也绝非严寒北方的山区。当然,这一连串的谜,必须等黄衫中年人调息完毕,由他的口中揭开了。片刻之后,黄衫中年人的两眼倏然睁开了,依然是冷辉闪闪,含威逼人。蓝天鹏一见,立即躬身呼了声:“师父。”

黄衫中年人经过蓝天鹏的服侍,肃然的面孔上,厉色缓和了不少,他看了恭立的蓝天鹏一眼沉声问:“你知道原先碰壶里是什么吗?”

蓝天鹏赶紧躬身说:“弟子不知。”

黄衫中年人立即正色说:“那里面是举世闻名的「雪参冰果琼浆露」。”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那不是「长白神尼」精心炼制的稀世珍品吗?”

黄衫中年人略微有些羞惭的说:“为师就为了前去长白山「寒绿谷」,偷盗「长白神尼」的「雪参冰果琼浆露」,所以才在中途救你前来此地。”

蓝天鹏本待问黄衫中年人如何不向「长白神尼」求,而要去偷?但他急切想知道父亲的安危和表姐的去向,只得关切的急声问:“不知师父在何处将弟子救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淡然的说:“在一处斜崖上。”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惊急的问:“斜崖下的谷中可有一座大庄院?”

黄衫中年人微微颔首,无动于衷的说:“不错,当时庄上正燃烧着大火,而且有不少男人呼喝、妇人哭嚎之声……”

蓝天鹏一听,知道父亲已凶多吉少,不由热泪夺眶而出,不觉哭声埋怨说:“师父当时为何不去阻止贼人放火?”

黄衫中年人一听,淡淡一笑,说:“当时正有两个贼人企图对一个绿衣少女下手……”

悲忿垂首哭泣的蓝天鹏一听,倏然抬头,目如寒星的急声说:“那是弟子表姐萧琼华,师父可曾救她?”

黄衫中年人轻蔑的一笑,不屑的说:“为师痛惩了那两个无耻恶徒。”他继续恨声说:“当为师到达斜崖上的时候,一个手持狼牙棒的恶贼,正将一位绿衣少女的长剑击飞,那柄剑也恰巧向为师的面前飞至,为师接剑在手,恶贼已将少女点到,为师已提剑飞到,顺势斩掉了那贼的左手……”

蓝天鹏一听,立即切齿恨声说:“师父斩得好,实在应该砍下那厮的脑袋。”

黄衫中年人并未接话,继续说:“另一个踢飞一位灰衣老人的恶贼……”

蓝天鹏一听,立即又流泪哭声说:“那是老仆蓝福。”

黄衫中年人对忠仆老蓝福的死,依然无动于衷,继续说:“身穿黑衣的恶贼见他的同伙左手已断,误以为是绿衣少女所为,当他挥掌要击毙绿衣少女时,为师再向他的右掌斩去,但是人的手掌却是铁的……”

蓝天鹏立即解释说:“那贼练就了一双铁沙毒掌,刀剑不人,人称「铁掌太岁」,他的恶弟对人雄尤为恶毒,人们给他的匪号叫「白面无常」,就是师父斩掉左手的那个恶贼。”

黄衫中年人不屑的淡然一笑,继续说:“二贼无暇再杀绿衣少女和你,仓惶向北逃去,为师也迅即将你救起,离开原地,直奔正西。”

蓝天鹏一听,浑身一颤,不由张大了泪眼惶声问:“我那表姐呢?”

黄衫中年人依然淡淡的说:“她当然仍躺在雪地上。”

蓝天鹏听得面色再变,不由流泪大声地说:“那岂不要活活冻死在雪地里吗?”

黄衫中年人淡然一笑的说:“那到不会,当时我只能救你一人……”

蓝天鹏一听,心痛如割,父亲遇害,表姐冻死,一直看着自已长大的老仆蓝福也遭了恶贼击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由于内心的悲痛愤怒,是以,未待黄衫中年人话完,已怒目厉声说:“以你的武功造诣,你有能力将我表姐一并救出来。”

黄衫中年人一听,说到:“为师当时处境危急,势已燃眉,一步之差,便要溅血当地……”蓝天鹏不知黄衫中年人何事危急,正待发问,黄衫中年人已倏的掀开黄衫下摆,怒声说:“你看,为师两腿已没,怎能两臂挟两人在山势奇险、冰天雪地的摩天岭上快速飞驰,何况尚有「长白神尼」的步步紧追。”

蓝天鹏听罢,虽然无话反驳,但却悲痛的流泪说,“师父虽然为势所迫,但忍心让弟子的表姐冻死,实在太残忍了。”

黄中年人一听,慨然一叹,说:“蓝天鹏实在不瞒你说,为师此番救你,可谓冥冥中神差鬼使,为师也得你保佑,拣了一条活命,你别伤心,你表姐定然没事……”蓝天鹏听得大惑不懈,不由停止哭泣静听,但没有抬起头来。

黄衫中年人继续说:“为师原本沿着一道崎险削壁之巅狂奔,与「长白神尼」仅有一道宽达百丈但深不见底的绝壑相隔阻,就在这时,望见「冷香谷」方向,浓烟升空,接着火光冲天,为师灵机一动,就利用了「神尼」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怀,转向奔了冷香谷……”

蓝天鹏一听,精神一振,立刻关切的问:“不知「神尼」老人家是否去了冷香谷?”

黄衫中年人极具信心的说:“她老人家一定会去,当时为师将你挟起时,「神尼」正由一座积满冰雪的斜岭上飞泻下来……”

蓝天鹏一听,自然希望表姐萧琼华能被「长白神尼」救走,但是万一「神尼」没有发现表姐,仍有被冻死之虞,因而不自觉的埋怨说:“当时师父将弟子表姐的穴道解开就好了。”

黄衫中年人一听,唇角第一次露出微笑说:“傻话,为师若是去解你表姐的穴道,岂不是自找麻烦。”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师父?”

黄衫中年人再度晒然一笑道:“你想,一旦你表姐的穴道解开,她会让我将你带来吗?即使她愿意,也会问清为师的身世、姓名、来历,试问,以「神尼」的神奇身法,能容为师—一作答吗?”

蓝天鹏听罢,既钦佩,又惊服,眼前这位新拜的师父,武功虽然不及「长白神尼」,但他的机警灵智却极为惊人。继而一想,既然有如此高的智慧,而武功又不俗,且极痛恶为非作歹之徒,必是侠义道上的知名人物,因而恭声问:“弟子斗胆敢间师父的尊姓名讳?”

话刚开口,黄衫中年人的笑容立敛,面色倏沉,立即沉声说:“不必多问,将来你自会知道的,总之,为师绝不会让你蒙羞就是。”

蓝天鹏也是赋性刚强,聪慧又多智的少年,黄衫中年人愈不说出真实姓名,他愈想知道,于是故意恭声说道:“当然,弟子可以由师父的见义仰援、痛惩恶贼看出来,不过,据说「神尼」老前辈对她精心炼制的「雪参冰果琼浆露」虽然极为珍惜,但侠义道上的人士前去索讨,只要理由充实,她老人家也不吝啬……”

黄衫中年人未待蓝天鹏说完,立即冷冷的问;“你知道「神尼」给多少?”

蓝天鹏略微迟疑说:“据说视需要情形而定,至少也会给半小杯……”

杯字方自出口,黄衫中年人已贪婪的大声说:“我要她一葫芦。”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师父,您要这么多作什么?”

黄衫中年人不答反问:“你可知「雪参冰果琼浆露」的神奇妙用?”

蓝天鹏深怕江湖上以讹传讹,是以慎重的说:“有什么神奇妙用,弟子并不十分清楚,总之是练武的人梦寐难求的珍品。”

黄衫中年人有些得意的正色说:“饮少许的「雪参冰果琼浆露」,不但可延年益寿,返老还重,而且能打通任督二脉,增加二十年功力……”

蓝天鹏这时已经是十八岁了,只是自己尚不知新年已过,但在他的本能中自然仍潜伏着幼稚的想法,这时未待黄衫中年人说完,突然插言说:“师父要拿「神尼」一葫芦「琼浆露」,可是希望再生出两条腿来?”

黄衫中年人一听,面色倏沉,不山沉声说:“胡说,已经被折断腿,怎么能再生出来?为师自然是为了增长功力,治愈瘤疾。”

蓝天鹏被斥得俊面一红,但他仍迷惑的问:“师父既然有了一葫芦「琼浆露」,为何没有将搁疾治愈?”

黄衫中年人却指着蓝天鹏捧着的磁壶说:“为师虽然冒九死一生的危险,盗得一葫芦「雪参冰果琼浆露」,但喝进我口里的却仅那么少许洗壶的泉水。”蓝天鹏听得脑际轰的一声,恍然似有所悟,瞪大了一双炯炯朗目、激动、惊疑、惶愧、感激的望着黄衫中年人,颤动着朱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黄衫中年人也有些激动的说:“你现在浑厚惊人的轻功和掌力,便得自那一葫芦琼浆露来的。”蓝天鹏一听,戚声呼了一声「师父」,嗵的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抱壶,埋首至胸,浑身剧烈颤抖,热泪夺眶而出。

黄衫中年人情绪激动,但他仍强抑着胸口翻腾的复仇烈焰,颤抖着声音沉声说;“但为师是有目的的。”

蓝天鹏立即流泪嘶声说,“不管师父要弟子作什么,即使赴汤蹈火……”

话未说完,衣袂轻响,接着是黄衫中年人应了个「好」,同时道:“蓝天鹏,抬起头来。”

蓝天鹏抬头一看,发现黄衫中年人满面怨毒之色,已将横在山墙下的木板银衫人像立了起来,于是起身问:“师父,这人是谁?”

黄衫中年人切齿恨声说:“这贼就是披着人皮,作着禽兽行为的「银衫剑客」。”

蓝天鹏听得神一呆,不由惊异的说:“「银衫剑客」?「银衫剑客」不是和「东海圣僧」「长白神尼」被武林豪侠共誉为「宇海三剑」的吗?”

黄衫中年人一听,「呸」的一声,恨恨地说:“他凭什么资格与「圣僧」「神尼」相提并论呢?凭他的机诈、欺骗、沽名钓誉,淫人之妻的卑下品德?”

蓝天鹏见黄衫中年人说话之间,神色凄厉,眉透杀机,浑身剧烈的直抖,怕他旧疾复发,只得改口问:“请问师父,他每处死穴上为何都绘上一朵梅花?”

黄衫中年人看了看「银衫剑客」身上死穴上的梅花,恨声说:“这厮练就了一身「移穴功」,他把周身穴道,分别移开在原穴的四周,令人不知是上是下,使下手的人捉摸不清。”

蓝天鹏聪绝超人,因而关切的问:“师父是否肯定」银衫剑客」的穴道,一定在梅花的范围之内?”

黄衫中年人毫不迟疑的说:“当然,人体穴道,天生形成,即使以奇功移动,也不会超出一寸,所以为师也练了一种专破他护身罡气的「子母倒刺九棱钉」。”说此一顿,突然改变口吻,问:“你可曾学过暗器。”

蓝天鹏说道:“弟子曾练过飞蝗石。”

黄衫中年人欣慰的道了声「好」,继续说:“这里有一个「子母倒刺九棱钉」,你拿去看看。”

看字出口,右手一抖,一点乌黑发亮的物体,迳向蓝天鹏面前飞来。蓝天鹏知道钉上有刺,是以右手轻巧的一绕,立将来物接住。低头一看,只见掌中一个乌黑发亮,长仅三分的九棱钢钉上,在九道棱脊上锯有无数细小如针尖的倒刺,锋利无比,钉的尖部有一小孔,却未贯通。

黄衫中年人点点头道:“嗯,很好,只要你以后多加练习,一定没有问题。今天你先休息,从明天开始就要勤练武功,知道吗?”蓝天鹏低声应「是」,自去休息。

一夜无话,从第二天起,蓝天鹏就在黄衫中年人的监督下练功。日复一日,在练功的过程中,蓝天鹏已经偷偷地从紫衣少女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紫衣少女原来是他的师妹丁梦梅,黄衫中年人就是她的父亲丁尚贤,母女二人与黄衫中年人分居很久,连丁梦梅也不知道父母失和的原因,只知道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和而分开了。

蓝天鹏也看得出,丁梦梅总是满腹心事,知道她是为自己的父母失和而痛心,所以,总是尽量找机会逗丁梦梅开心,一来二去,丁梦梅开朗了许多,两人经常偷偷地一起出去散心,渐渐地,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加深,心中都有了对方。

这天晚上,山中风声伴着不知名小虫的乐声,响遍了整个山谷,丁尚贤有事下山去了,丁梦梅悄悄地溜了过来。此时,蓝天鹏及丁梦梅俩人已陶醉在爱的世界里。梦梅媚眼看了蓝天鹏一眼后,又轻轻的合上,在享受着他所爱的人按摩与爱抚。

蓝天鹏慢慢地把梦梅轻轻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而梦梅的秀发轻柔地垂了下来。梦梅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里有韵律地滚动着,她用舌头翻弄着,当他将舌儿伸入她口内后,便立刻吸吮起来,使得梦梅全身颤动了起来。

梦梅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她狂吻着蓝天鹏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梦梅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她轻微抖着、颤着,诗样的呓语断断续续。梦梅那爱的呻吟有如小鸟叫春,他们的体温飞快的升跃、颤抖着,他们已忘了自我的存在,连这天地之事也复不记得,最真实的,只有他们俩尽情地享受。那股青春的火花,由舌尖传遍了全身,身体上每个细胞都活跃着抚弄着,而且兴奋不已,他及梦梅开始冲动了,听他们的呼吸有如这白云飘落不已。


他们仍在深深地接吻着、抚摸着。突然间,梦梅离开了吻,以两道火红的秀眼看着蓝天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聪明的蓝天鹏也善解人意地为梦梅脱下了她的罗衫,抱到床上去。梦梅平卧着,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颤动。梦梅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

蓝天鹏抚摸着梦梅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乳房、修长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是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户肉穴地方。梦梅的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梦梅的乳头已呈粉红色了,当蓝天鹏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人喜欢。

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璞玉雕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爱极了,令蓝天鹏看得垂涎三尺。皮肤细嫩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

蓝天鹏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从蓝天鹏认识梦梅已经时间不短了,大半年了,却从没机会采取真正的动作,而今天的爱抚已使得蓝天鹏情不自禁了。

今天呈现在蓝天鹏眼前是梦梅那迷人的小穴了,那实在是世界上最精雅的艺术杰作,而且这个早已令蓝天鹏想往的神秘之地,已为淫水所泛滥,且散发出那诱人的香味,刺激着蓝天鹏的饥渴。蓝天鹏被眼前美景着迷了,梦梅的裸体是美的化身,于是蓝天鹏满足的平卧在梦梅的身边。

蓝天鹏忍不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梦梅那纤纤玉手,引到自己的下身来。梦梅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哪曾受过惊怕的她,立刻呼吸困难了起来。梦梅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梦梅此刻充满了春意的眼神斜看着蓝天鹏。

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阴毛,她轻轻的捏弄着它,慢慢地用无明指抚弄着那大宝贝的龟头。梦梅轻轻地摸玩不已,最后她更是紧紧地握住了它,上下套玩着不停。那由梦梅手中传来的震憾力,使得蓝天鹏的大宝贝受了刺激,更是坚硬,更加膨胀。于是蓝天鹏趁机的抚摸着梦梅的嫩臀,又摸到她的小腹、阴毛、阴唇再到那挺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

当梦梅玩够了蓝天鹏那大宝贝时,这时蓝天鹏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梦梅的阴核,害的梦梅抖动不已,于是蓝天鹏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弄着梦梅那坚硬的乳头。

“哦……鹏哥……你……你……快……快……别……摸……了……我……实在……受……受不了……唔……好哥……我……我下面……不知……怎么……好……好痒喔……”听了梦梅的央求声,更把蓝天鹏刺激得欲火猛涨不已,于是他在梦梅的阴核及大阴唇上下抚摸、搓弄个不停。

“哥……哥……别……别……摸……了……快……快……停止……唔……我……我受不了……”梦梅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又是颤动个不停。

“哼……哼……我的那……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呀……哥哥……还是……不……不要摸……哎……快……快停下来嘛……哼……哼……不……不要嘛……”

蓝天鹏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是男孩子在这方面总是能从许多渠道很早地得到这方面的知识,因此,蓝天鹏还是知道很多的。梦梅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用手将梦梅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

于是蓝天鹏跪在梦梅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宝贝,另一只手分开梦梅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终于,蓝天鹏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来吻住梦梅,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蓝天鹏猛力一挺,插得梦梅痛叫了起来:“鹏……鹏哥……慢……慢点……痛……痛……我……忍受……不了……唔……哼……哼……”当蓝天鹏在向下插时,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梦梅那阴道的痛楚,像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这种刺痛,梦梅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

“鹏……哥……慢些……里面……好痛……啊……哼……妹……妹受不了……哥……轻……轻点……”

“梦妹……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等一下……就会好了……而且……你还有……慢慢舒服……哥……绝不骗你。”说完,见梦梅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吻,像是对梦梅的回报,那更是兴奋,感激的综合。

过了没多久,梦梅的小穴慢慢有了反应,她只觉得阴户深处渐渐地骚痒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于是梦梅情不由己的扭动她的娇躯,使她阴户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蓝天鹏的龟头,同时娇喘道:“鹏哥……里……里头……开始……痒……了起来……我……我……好难受喔……哼……哼……快……快……快给我……止……止痒呀……哼……哼……”

蓝天鹏已知梦梅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梦梅的娇声一毕,立即用力一顶,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梦梅更是娇躯一颤,呻吟道:“嗯……哎哟……师兄……鹏哥……美……美极了……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妹妹……上天了……哼……我……那小穴……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哥……怎么到……今天……才……才插人家……妹……妹恨死……你了……鹏哥……你抽……插得我……我好美哦……哎哟……哼……我……我美死了……哼……哼……哼……”

只听到梦梅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蓝天鹏使她太舒服了。梦梅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哎哟……插……插死我了……哥……你的……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鹏哥……我快没命了……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哟……好……好舒服喔……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哥……哥……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梦梅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蓝天鹏的龟头,蓝天鹏忍不住全身哆嗦了几下,大龟头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梦梅的阴户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痉挛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

此时,两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双方都达到最高潮,彼此享受到性交的乐趣。此后,蓝天鹏和丁梦梅两人也经常趁着机会,偷偷地享受鱼水之欢,这也给蓝天鹏平淡的生活增加无穷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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